罗素西方哲学史

第一卷古代哲学

哲学的基本问题是探寻世界的本源应该以怎样的形式存在于人的思维中，世界的运动规律应该以怎样的形式存在。它是否可以归一为一个叠床架屋一样的知识大厦，可以被人完全理解，给人以足够的启示。这个问题，人类已经用过数不清的文字来探讨，出现过难以一一罗列的思想家和观点。从这这一点上来说，哲学是一个很普遍的问题，所有对于普通问题有足够好奇心的人，都能把它上溯到基本问题的领域，简单的哲学道理人人能懂，而且得出的结论大同小异。然而直观的大同很容易解释，抽象的小异却往往令人感到南辕北辙。这还只是未经深入思考和现实检验的直观刻板的印象，便足以带来不同人的不同观点。不同的生活环境和不同的生活遭遇更是给人以不同的启迪。哲学简直变成了一个千变万化的问题，它没有正确答案，到了最后，连正确的问题是什么，都引人怀疑。人类最初的哲学家对于世界的构想，绝大部分都已经被证明是错误或者苍白无用的。而后随着自然科学的迅猛发展，哲学本身提出很多新的见解，足以反过来指导自然科学并且协同发展。然而在自然科学进入了一个不知道要往哪走的年代以后，哲学又再一次彷徨了。特别是人生如此短暂，人又是这样的无力软弱它不足以让人仅凭脑袋去验证思维的规律是否与自然宇宙的规律契合。于是曾经宣称最完善最科学的辩证唯物主义衰落了，自由主义功利主义实用主义也都衰落了。“如何自杀成了唯一一个严肃的命题。”自从康德为理性主义提出批判以后，怀疑主义从未像今天一样弥漫在有识之士之中。现代的理性主义蜕变成解构的后现代主义。哲学已死。它用死亡宣告了之前的哲学家的工作前功尽弃。这个时候再来读哲学史，完全就是消遣了，不能指望在其中找到什么被遗忘的财富，指引明日的道路。
从哲学，可以了解一个民族。仅就希腊人和中国人而言，这大体上是正确的。希腊人重理性，中国人也有理性，但并不把它明确说出来，而是含蓄地停留在暗示中。希腊人很早就诞生了哲学，中国人也是。但是希腊的哲学之后又诞生了神学，而且随后便被基督教神学吞没了。中国则不同。
3纪元前六世纪的希腊，诞生了最初的爱琴海哲学——这正和中国的春秋战国先秦一期。希腊的光荣过程非常久，足以被视为灿烂的黄金时期。而后希腊被崛起的马其顿征服，马其顿破碎以后，因为布匿战争而崛起的罗马帝国横跨了欧亚非。罗马帝国掺杂了自己的多神宗教，以及希腊的光荣传统。犹太教的分支基督教在罗马还鼎盛的时候进入它的国土，并且在它随后灭亡以后，驯服了它的国民和侵入的野蛮人，建立了地上天国。我们可以把四世纪以后，一直到十一世纪的漫长时间称作货真价实的黑暗中世纪。在这期间，除非基督教会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否则世俗的权威在它的神权面前根本无力反击，更不用提知识分子的自由畅想了。从十一世纪开始，哲学家开始成功地反抗
神权，或多或少地，天主教内部也有了不同的声音。宗教先是一些修正性的正本清源的革新，但是这并不能阻止天主教会的恶化。十五世纪马丁路德带头的新教改革和亨利八世带头的民族国家的形成都开始了。从十七世纪开始，科学进一步，宗教就退一步。科学要改造宗教，宗教便无力反击。哲学一开始借助机械的自然科学，到最后机械观都不能解答哲学的问题，哲学又飘到一个与现实几乎无干的境界里去。直到现代工业社会彻底地改变人类本身，哲学才在解释现实上有些用处。然而它已经无力应付变化得面目全非根本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的现代社会了。后现代主义的出现，正表明了工业文明使得人们在心灵上更加衰落了。
古希腊不知道怎样建立起来特别适合他们的居民生活方式的城邦体系。他们只要忠于一个不太大的城邦，便可以得到像一个统一国家一样的集体主权。西方人一直到启蒙运动时代还认为沿海的小国适合民主，而幅员辽阔的大国家非专制不能统一。因为那时候的民主政治乃是全民参与的完全直接民主。定期召开的公民议会公决一切事物，包括个人的宗教信仰和死活。他们一般不干涉个人自由，除非涉及到与神灵有关的问题。但是这种政治制度在根本上没有自由的保证，于是苏格拉底死了。我们下面会讲到。
亚里士多德是希腊哲学的分界点。亚里士多德出现以前百家争鸣，提出了很多基本问题，奠定了希腊哲学的基本精神。而亚里士多德以后的希腊四大学派或多或少是理论化更高体系更充分的学派，但是他们的创见也少了。并且除了他们以外，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家伙。“斯多葛派认为有德的生活乃是一种灵魂对上帝的关系，而不是公民对国家的关系。这样他们便为基督教准备了道路。”于是希腊时代结束了。
应该说斯多葛学派认为人对神的义务高于对国家的义务，是西欧天主教压倒一切的一个潜在诱因。而东欧，拜占庭文明以及之后它仅存的后代俄罗斯，则并不看得那麽重。还有些自由光彩的文明，在罗马帝国崩溃以后，还在爱尔兰不绝如缕地存在些。然而维京人进入英伦群岛以后一切都熄灭了。东正教虽然是希腊正教，然而它的希腊痕迹随着查士丁尼的去世变得越来越稀薄。如同枯朽的文物，不再那么重要。罗马近海，而欧洲的重心在北方。于是有条顿血统的日耳曼丛林野蛮人的后裔与近海的文明人的斗争不断进行着。
如果还有人能够平衡这种本身以及无法扭转的教俗冲突的话，那就是但丁。然而但丁以后，中世纪的经院哲学根本没什么用处，就衰败了。
天主教与新教的区别。在内在问题上，天主教很死板，这导致了它的外在问题更加死板。他掌控了一切世俗生活的最终发言权。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新教的诞生让人们在外在的世俗有了很大的自由和创造。神只是被留在了教堂和心中。神职人员的作用被大大冲淡了。然而和人民一起解脱的新教教士也获得了非常大的权力。
近代哲学，起源于笛卡尔。他的“我思故我在”在辩证唯物主义里被认为是唯理论只相信个人理性的机械形而上学。无论怎样为他辩护，十七世纪的自然科学的机械论有巨大的局限，这让笛卡尔的局限显得是那么自然而然。哲学从必须放置在神的体系里这一极端，跳到了人必须服从于自然物理定律的极端。宗教的道德理想都崩塌了。直到康德出现重建道德律令，又把它摆在灿烂星空的位置。
在文明的起源地，中亚，美索不达米亚，又或者很早就出现文明的埃及，都没有可以称之为代表性哲学的东西。他们的代数和几何源于丈量土地等等生产实践。字母可以认为是埃及人发明的，起码成为字母表的符号文字是他们率先使用的。那时候文字似乎只有某些伟大的东西才能用得到，比如刻在石碑上，在与神灵交谈的时候。然而他们首先被闪族人所征服。巴比伦也一样被闪族人征服了。希腊文明出现以前，那里就诞生过一个灿烂的海洋文明，克利特文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它衰败了。现在推测克里特文明也是败于第一次蛮族入侵。克里特岛上的文明消失以后，大路上的迈锡尼文明部分继承了它的痕迹。古希腊文明的创业者入侵了迈锡尼。于是希腊诞生了。与此同时，海上霸权转移给了腓尼基。青铜时代结束，黑铁时代来临。可以说腓尼基人发明了字母表，希腊人发展了他。紧接着分裂为拉丁语系和日耳曼语系。法文源于希腊语。英语则是日耳曼语和法语的结合。
古希腊的城邦太过发达，于是诞生了奴隶制。他们的政治架构是君主制变化到贵族制，然后僭主制和民主制交替变化。
在现代的学者眼中，荷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系列人。荷马史诗前后估计用了两百年完成。这些荷马，都只是民间故事的删定者。基本可以认为，早期的希腊，是酒神文明。他沉湎于一种精神上的陶醉欢愉。奥尔弗斯就是这种把肉体沉醉上升为精神沉醉的代表。在他们的心灵深处，有一种神秘主义，这是与希腊人的另一个性格理性主义相对的。
在马基雅维利以前，欧洲北方诸小国国王争夺权力，还有其不能过分的界限。教皇的调停不能不接受。然而之后教廷权力衰落，一切便都以权力诡计至上了。《君王论》便是这样一部优秀的游戏教科书。在马基雅维利的时代，教皇沦落为意大利半岛上一个小诸侯。只有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希腊的早期历史不得而知，要到公元前六世纪才开始醒目起来。以后的过程，希腊和小亚细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米立都学派的泰勒斯去过埃及。他把几何学带回了希腊。但是演绎归纳式的几何学，要等到欧几里得。他是希腊的七哲之一，七哲中每个人都特别以一句格言而闻名；传说他的格言是：“水是最好的”。意即水是万物的基本构成。他们可能是世界上最早的直观朴素原质论的创立者。米立都学派的另一个家伙，阿那克西美尼认为气是原质。
奥林匹克的宗教，虽然不能说是代表古希腊文化文明的全部，但是却必然是最重要，最核心的一部分。
毕达哥拉斯的成就不止是勾股定理。而是他开始了需要证明，可以自洽推进的数学。好像为人类打开了一扇门。他的名言，万物都是数。在这近现代的自然科学的眼里，自然是错的。然而当代的物理学家拼了老命证明万物都是量子涨落。这不是一个巧合。毕达哥拉斯的门派里有个弟子提出过无理数的问题——即不可用自然数表示的分数，比如根号二，找不到一个分数可以表示它。这件事被称作第一次数学危机，那个家伙被淹死了。欧几里得也提到过这个问题。但是他不是最早的，似乎柏拉图比他早。绝大部分的哲学家和自然科学家都受到这种范式的影响：我们认为某些功力不言自明，从该公理可以这样的推导演绎出如下结论。这简直成了一切数学进步物理进步的源泉。
赫拉克利特认为万物都是流变的。他也承认万物归一。与泰勒斯相反，他认为万物里火是最好的。他还说，对立对于我们是好的。这点后来黑格尔大大发展了。他还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这在马哲里面属于相对主义的错误。然而他把这种流变论推广出去，万物竟变成不可知的了。简单点说，他反对刻舟求剑。
巴门尼德，以前几乎没有听说过。然而逻辑学是他创立的，起码形而上学是他创立的。逻辑学的完全创立，还要经过亚里士多德。而逻辑学的最终完成，是黑格尔。他的形而上学提出了很多语句修辞上的问难。这似乎是人类语言本身含糊不清导致思维也跟着停顿的一个好例子。到了二十世纪，话语伦理哲学家终于将语言彻底肢解开来，认为至少哲学本身不会因为语言的歧义所困了。
恩培多克勒，他最后为了证明自己是神，跳进火山口死了。他发现了空气是实体，他确立了水火土风四元素。柏拉图有洞穴比喻。认为我们必须看到洞穴以外的真实事物，而不仅仅停留在洞壁上的影子。这已经被恩培多可乐所预言。
伊奥尼亚不能算是希腊的一部分，然而它一直是希腊文化共同体的一部分（名阿纳克的哲学家似乎都出于伊奥尼亚）。两次波希战争使得希腊达到了它的历史顶峰。第一次波希战争，大流士一世失败。他的后继者薛西斯又败于希腊联合舰队。这种胜利的直接结果是希腊达到顶峰，几乎建立了雅典大帝国。然而第二次波希战争斯巴达没有参加，只是冷眼旁观。希腊的第一强和第二强因此而分裂了。希腊衰落。后来斯巴达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彻底击败了雅典。雅典在政治上便算完蛋了。只剩下苏格拉底和柏拉图让雅典的哲学继续高高在上，成为后来的一座异教主义孤岛。查士丁尼关闭了它后，活着的希腊文化都消失了。黑暗的中世纪到来。
阿那克萨戈拉认为月亮是反射太阳光才发亮的。他是第一个把哲学带到希腊的人。
原子论的创始者是留基波和德谟克里特两个人。与之前的原质论不同，他们的原子是抽象的原子。而且他们认识到了遵循机械规律的运动。德谟克利特是完全唯物主义，他甚至认为灵魂也是由原子构成。自他之后，人变得越来越重要。或者说，哲学变得越来越主观唯心主义。
雅典历史上的白里克里斯时代，非常有似于英国史上的维多利亚时代。白里克里斯死了以后，雅典失败。斯巴达在雅典建立了三十僭主政治，把他们的模式强加给雅典。普罗泰戈拉，就是在此期间生活的一个实用主义者。
苏格拉底，作为希腊最显赫的哲学家。犹如中国的老子，简直可说是没有确切的完整生平可言的。他的弟子色诺芬和柏拉图各执一词。我们似乎只知道他提出了神学和哲学的结合，而自己又因为渎神而被雅典的糟糕政治制度干掉了。惟一可说是他的著作流传下来的便是那篇《苏格拉底的申辩》。他宣称自己得了神启特来点醒雅典人。我们常说柏拉图有神秘主义的倾向，他的老师苏格拉底更是神秘得很。我们并不确切知道他说过什么写过什么做过什么。我们只知道他极端聪明。三十僭主里有一个是他的学生，因为两人不和于是开始反对他。本来法庭判他一些小钱，而后好多朋友出来担保他激怒了当局，他就被杀了。“辩证法，也就是说以问答求知识的方法，并不是苏格拉底发明的。辩证法似乎是由巴门尼德的弟子芝诺首先系统地加以使用的。”但是苏格拉底很好地运用了辩论的技巧，但是他的想法，似乎还只能停留在伦理学的范畴。这一定程度上因为据现存的极少的资料表明，苏格拉底并不是一个各方面都有建树的哲学家。这无碍于他成为第一流的哲学家。
西方文明，其源头大抵有二，古希腊和古犹太。最后表现出的特点有，尊重个人主义，世俗分离，权力分离，自由至上，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法治等等。
斯巴达，可能是人类历史上独一无二的军事国家。它的男子到二十岁以前都被隔离起来集中训练，弱小的婴儿甚至直接丢弃。它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培养战时优秀的战士服务的，任何人都直接面对国家的控制。然而他们的安全观和道德是偏狭的。这最终让他们失道寡助地毁灭了。他们视同性恋为正常的。他们一生之中都没有什么自由可言。
尽管亚里士多德是古希腊哲学的集大成者，然而他只是柏拉图的产儿。柏拉图提出了基本问题，和最初的答案范式，只不过太深奥神秘（奥尔弗斯教的影响），亚里士多德只不过将他系统化地展开深入阐述罢了。一直到十三世纪为止，基督教的神学都是柏拉图式的，而不是亚里士多德式的。难怪怀特海要说，整部西方哲学史，都是柏拉图的注脚了。柏拉图受了毕达哥拉斯、巴门尼德、赫拉克利特以及苏格拉底的影响，概括来说就是斯巴达的影响。斯巴达给了他一个现实中的高度建设的国家的例子。柏拉图的理想国里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英明的领袖是惟一的领袖。要么让哲学家做领袖，要么让领袖成为哲学家。类似的话，在中国只有孟子敢说，又或者国破家亡的黄宗羲顾炎武敢说。从本质上来说，柏拉图是拥护极权主义的。他的理想国里的卫国者如同共产党员一样，是惟一能够获得而且不必与他人分享政治权力的阶级，他们政治的优越性来源于他们觉悟的优越性。只要他们具有优秀的品质，他们的权力毫无掣肘。柏拉图讨厌戏剧，它教人变坏。由于柏拉图的某些不明的动机，实际上他笔下的苏格拉底，就成了他的传声筒。只要是符合一个统一高贵国家的理想的做法，哪怕是撒谎也可以接受——这是他为什么青睐斯巴达的一个原因。柏拉图的对话录里出现了很多人物，有些是真实的，有些不是。特拉西马库斯是真实的，但是不代表他的话语是真实的。他的问难，可能只是为了柏拉图自己展开自己的观点抛的一个包袱罢了。柏拉图的对话录，只能当戏剧来看，尽管他本人厌恶剧作家。
马其顿的兴起，是亚里士多德时候的事了，尽管亚里士多德达到了古希腊的最高峰，但是几乎在同时古希腊正在走下坡路。这种矛盾并不那么难以理解，在中国，头等了不起的人物，没有一个是最盛世里诞生的，他们有些还是在国家低谷的时候才展现才能的。无论如何，马其顿结束了希腊的城邦时代，实际上也就结束了哲学家时代，一切都成陈迹。
柏拉图将苏格拉底的死亡梳妆打扮了一番，这为后世带来了巨大的影响。苏格拉底慷慨赴死，是因为他相信灵魂不朽。后世的基督徒们受此启发，大加赞美基督殉道的神迹。所以苏格拉底的死亡，在西方的历史上是仅次于基督的死亡的一件大事。
柏拉图的宇宙生成论，有毕达哥拉斯学派的痕迹，也有水火土风的要素。
亚里士多德，对于历史的贡献是巨大的。尽管他与基督教神学没有多少关系，然而一直到文艺复兴以前，任何敢于怀疑亚里士多德的人都会被嘲笑成无知的——苏格拉底是老子，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是孔子。他的不容置疑，至少可以说成为了哲学进步的一个严重束缚。
亚里士多德和亚历山大的关系历来是佳话，然而实际上他们之间真实的故事无人能知。亚里士多德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学生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而亚历山大对于自己的老师并不能理解新的帝国时代将要终结城邦也没有任何的困惑。仿佛，亚里士多德并不认为自己生活在希腊时代的末叶，即便一个人类历史上数得着的雄才大略的君主，就在他面前。他们似乎是两个时代的人，但是实际上他们联系在一起。
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后来成了后世逻辑学的滥觞。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只是柏拉图的国家理论的推陈出新。亚里士多德的伦理学，后来和基督教的神学结合在一起——善就是一种幸福，从苏格拉底到柏拉图再到亚里士多德，不厌其烦地继续。
泰勒斯曾被人嘲笑过他的贫穷，他就用分期付款的办法买下来所有的榨油器，于是就能够掌握榨油器的垄断价格。他做出这件事是要表明哲学家是能够搞钱的。如果哲学家终身贫穷的话，那是因为他们有着比财富更重要得多的事要去思想。
“因此，好也罢、坏也罢，有文化的君子的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
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学，高踞至高无上的权威，直到文艺复兴。
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有一定的成就，可以说是他建立了物理学。
可以说古希腊已经完成了数学的几乎所有部分。毕达哥拉斯完成了代数的基本思想，而数学最重要的思想的证明，则是由欧几里得的几何学完成的——演绎归纳，人类走上了康庄大道。欧几里得是古希腊文明最骄傲的里程碑之一。有趣的是，天文学可以被认为希腊和巴比伦发明的，然而月亮是反光和地球是圆的却是希腊人想到的。占星术是埃及人发明的，古希腊应该没有。可以认为，是亚历山大帝国时代，占星术进入欧洲。几何也是埃及人或者巴比伦发明的，然而却是希腊人发扬光大的。
亚历山大用三次战争就击败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超大帝国波斯。然而他御宇十二年，就一命归天了。他认为希腊人具有文化，而希腊以外的人类具有力量。他想要结合文化与野蛮，但是失败了。他的帝国一分为三，欧洲，非洲和亚洲。
亚里士多德后，希腊还有最后的四大学派，伊壁鸠鲁（功利主义），斯多葛（美德与善），犬儒（有文化然而对现实无能力也不想加以干涉），怀疑派（否定智慧的本质正确）。四大学派还兴盛过一段时间，然而查士丁尼出现，他关闭了他不喜欢的希腊文化学院，一切都中断了。
犬儒学派，创始者是安提斯泰尼。他比柏拉图大二十岁左右，也是苏格拉底的学生。他的弟子第欧根尼名留千古。第欧根尼希望像条狗一样活下去——犬儒的起源。亚历山大去问他想要什么赏赐，他回答只要你别挡着我的阳光。犬儒学派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玩世不恭。
皮浪，跟着亚历山大打到过亚洲。回来以后他发现一切知识都是不可靠的——这种想法，无论其根据和内容是什么，古往今来似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怀疑派的学者只是不断地对新出现的可以称之为进步的学说知识提出进一步的问难，所依靠的依然是人智有限而不能理解无限的奥秘这个陈腔滥调。希腊人的逻辑，亚里士多德的逻辑，便是演绎的逻辑。那必须从公理出发。然而不言自明的东西，在怀疑主义者那里，是站不住脚的。这种怀疑，无法阻挡，而且往往把一切逻辑体系连根砍断。
伊壁鸠鲁学派的创始人是伊壁鸠鲁，他也有着学园讲学的经历。他宣扬快乐至上的功利主义。后世有另一个宣扬功利主义的家伙，边沁。或者还可以加上密尔。读过他们的学说，感觉人如果苦闷那人生可说毫无意义。然而他们没有说过如何摆脱悲观倾向。人对于失败或者不可把握的命运感到悲哀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感情，这不是快乐可以调和的。伊壁鸠鲁是个唯物主义者，但不是个决定论者。
斯多葛学派的创始人是芝诺。他也是一个唯物主义者。这一学派强调德行，健康快乐都微不足道。《沉思录》的作者奥勒留是罗马帝国的皇帝，斯多葛学派的最后一位大师。奥古斯丁的《上帝之城》有一部分就得益于《沉思录》。
罗马帝国的文化上的建树甚少。除了继承发扬希腊文化以外，它没有消化旧的多元文化长出新的果实来。然而，罗马帝国使得希腊文化得以传播出去，后来的翻译运动把希腊遗产找回来，促成了文艺复兴。
马其顿帝国的政府，恰好漏过了西地中海的两个国家，叙拉古和迦太基。而后罗马帝国的崛起，先是征服了叙拉古，然后通过两次布匿战争打败了汉尼拔的迦太基。紧接着几乎所有的马其顿国家都被征服了。罗马帝国留下的死角，大概就是托勒密王国了——亚洲的行省很小，还只停留在小亚细亚。托勒密王国的灭亡，要到安东尼与埃及艳后克里奥佩特拉的奸情败露，屋大维的崛起的时候——奥古斯丁的崛起，标志着罗马进入帝国时代的黄金时期。罗马建立的前期，有很多问题。早期的罗马应该是个王国，然而后来罗马城的居民把国王赶跑以后，王政时代结束了，共和时代开始了。元老院实际把持着权力，护民官一定程度上制衡着贵族政治，而且似乎制衡得很好。但是随着对外战争的扩大，实际上手握实权的将军便成了左右政局的关键。要么元老院的巨头自己控制军团，要么军团指挥官进入元老院。罗马的政治家们出了一个比一个高的价钱想去收买强悍的罗马军团。这最后导致了拥兵自重。到了尤里乌斯凯撒的时代，前三巨头里有两个是领兵打仗的。西班牙和法国相继被征服，凯撒因此著有《高卢战记》。而后凯撒来到不列颠，征服了布立吞人，并且留下了名言：“我来，我见，我征服。”庞培想要扳倒凯撒，可惜自己身在中央，兵团不在身边，被凯撒扳倒了。凯撒要求元老院授予他独裁者的称号。他正风光的时候，元老院的政敌把他刺死了。群龙无首。凯撒的头号大将安东尼拥兵自重，接收了凯撒的情妇克里奥佩特拉。屋大维身为凯撒的侄子，实际上是凯撒政治的继承人，他很好的利用了自己政治上的才华，做到了凯撒也没有做到的事情。他在河面上打败了宿将安东尼的军队后，克里奥佩特拉以为自己要被押到罗马街头受辱，便跟着自杀了。这次屋大维不满足于独裁者的称号，元老院给了他奥古斯都的称号。罗马实际上帝国化了。后来戴克里先搞四帝共治，便是东西帝国各设立一个奥古斯都（最高元首），一个凯撒（最高军事指挥官）。
在希腊的城邦时代，希腊是自由与混乱的。他们变成马其顿国家以后，变得屈服而混乱。当罗马帝国崛起的时候，他们又变得屈服和有秩序。这点很奇怪，也和中国史很相似。亚历山大的老爹腓力二世在的时候，就很看重希腊的城邦文明。亚历山大自己更是亚里士多德的学生。他也力图在自己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推行文明和野蛮的结合。可以说，他欢迎希腊文化几乎不留余地。然而希腊人却不喜欢这个帝国，他们还没有从城邦时代回过神来。到了罗马帝国崛起的时候，城邦的影响衰微了。希腊人便接受了。尽管罗马的希腊化，只不过是马其顿的希腊化的一个后继者罢了。可以拿来类比秦帝国和汉帝国。
“随着公元98年图拉真的即位就开始了一段更好的时期，这段时期延续到公元180年马尔库斯·奥勒留逝世时为止。这一段时期里的罗马帝国政府，正象是任何专制政府所可能的那样好。反之，第三世纪则是一个灾难惨重的时期。军队认识到了自己的威力，便视金钱以及能否允诺他们一生不作战为转移而拥戴某个皇帝或者废黜某个皇帝，于是军队也就不再成为有效的战斗力量了。野蛮人来自北方和东方，侵入并掠夺罗马的领土。军队一心计较私利与内哄而无力抵抗。整个的财政体系瓦解了，因为收入已经极大地减少，同时劳而无功的战争以及收买军队又使得支出大为增加。战争而外，疫疠也大大地减少了人口。看来似乎罗马帝国就要倾颓了。”接着戴克里先上台。他做出了一系列改革，似乎强化了国家部门。他可以称作罗马帝国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的皇帝。接着，他居然辞职了，回到家乡隐居，帝座战争。不列颠的指挥官君士坦都的军团拥立他的儿子君士坦丁即位。在与对手战争的过程中，君士坦丁军团宣称看见了天空出现大十字架，上书“佩此者胜”，军心大振，遂陷罗马。君士坦丁是整个罗马帝国的皇帝。他在东方行省新建了一个首都，君士坦丁堡，当时称作新罗马。帝国的重心东移的直接后果就是后来的西罗马帝国崩溃。君士坦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宣布基督教成为罗马帝国国教（《米兰敕书》）。后来，狄奥多西皇帝把东西罗马帝国分给自己的两个儿子。东西罗马帝国分裂。汪达尔部落打东哥特人，东哥特人打西哥特人，西哥特人打罗马帝国。东罗马帝国坐视西罗马帝国国防军崩溃以后，军务都落入蛮族人手里。后来出现过八任傀儡皇帝，五世纪的时候，西罗马帝国最终覆灭消失了。十世纪的时候，查理曼大帝几经艰苦才统一中欧和西欧的一部分，重新建立起罗马教皇肯承认的“神圣罗马帝国”。东罗马帝国坚固不破近一千年，然而十三世纪的时候君士坦丁堡被十字军东征击破一次，两百年后又被罗马人彻底攻破。东西罗马帝国标志着希腊语和拉丁语帝国的对立。而东罗马帝国完蛋以后，希腊语世界仅留在东正教里，中东不是波斯语，就是阿拉伯语了。
普鲁塔克的《名人传》，是罗马帝国时代的文艺作品中比较好的。“罗马在文化上就成了希腊的寄生虫。罗马人没有创造过任何的艺术形式，没有形成过任何有创见的哲学体系，也没有做出过任何科学的发明。他们修筑过很好的道路，有过有系统的法典以及有效率的军队。但此外的一切，他们都唯希腊马首是瞻。”
“希腊对西罗马帝国的文化影响，从公元三世纪以后便迅速地削弱了，主要是由于整个的文化都在衰颓。这是有许多原因的，但是有一个原因必须特别提出。在西罗马帝国的末期，政府已经比以往越发是赤裸裸的军事专制了。通常总是军队推举一个成功的将军作皇帝；但是军队就连它最高级的军官也包括在内，都不是由有教养的罗马人所组成的，而是由边境上的半野蛮人所组成的。这些粗暴的兵士是用不着文化的，他们把文明的公民仅仅看成是赋税的来源。私人都太贫困了而受不起多少教育，国家又认为教育是不必需的。因而在西方只有少数特殊有学问的人，还能阅读希腊文。”
阿拉伯人征服过西班牙，在那里建立了一个摩尔王朝。历时七百多年。东罗马帝国可说是古希腊文化的唯一继承人。而古阿拉伯人则是东罗马帝国文化的间接受益者。他们保留了了大量的古希腊文化因子。多亏了它们，柏拉图比亚里士多德有名的多。阿拔斯王朝进行了长达百年的翻译运动，西起希腊，东至印度。几何学，炼金术，占星术和医学。后来欧洲反过来翻译这些东西，促成了十一世纪的学艺复兴。后来引发了文艺复兴。这和十字军东征其实也有不小的关系。
灵魂不朽。最早当作哲学信条的可能是苏格拉底。这成了柏拉图主义的核心。后来也成了基督教神学的核心。新柏拉图主义的创始人普罗提诺，是古代伟大哲学家中的最后一人。也是罗素《西方哲学史》第一卷的最后一章的主角。

第二卷古代哲学

在奥古斯丁以前也有神职人员。然而罗马帝国的斯多葛学派和新柏拉图主义让他们黯然失色。到了奥古斯丁写出《上帝之城》以后，基督教神学的大厦才算是立起来。后来，托马斯阿奎那论证三位一体，基督教神学的重要体系才算大体落成。
“中世世界与古代世界对比之下，是具有不同形式的二元对立的特征的。有僧侣与世俗人的二元对立，拉丁与条顿的二元对立，天国与地上王国的二元对立，灵魂与肉体的二元对立等等。”
“天主教哲学最初的伟大阶段由圣奥古斯丁占统治地位，但在异教徒当中则由柏拉图占统治地位。第二阶段以圣托马斯·阿奎那为高峰，对他和他的继承者来说亚里士多德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了柏拉图。”托马斯阿奎那便是试图用理性去解释神性的代表人物。他是经院哲学达到顶峰的代表人物。
中世纪的结束原因有几个。一是文艺复兴完成了各个国家自我民族化的基础；二是新教国家和天主教国家之间的争斗分裂了天主教世界；三是各国的君主有意利用了这种分裂，将本国教会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拿破仑接受教皇加冕，似乎是天主教世界统一的最后一丝余晖，实际上，早在法国大革命之前，教皇一统天下的时代就过去了。其中，阿维农之囚时期，就有教皇屈从于法王的旨意。
犹太人最初建立了两个王国。北方以色列，南方犹大。以色列先被亚述人灭掉。大约就在春秋开始的时候。而后巴比伦王国一并灭掉了亚述人和犹大王国。尼布甲尼撒破耶路撒冷，掳走犹太人。从此他们成了巴比伦之囚。居鲁士王允许他们回国。犹太教就定型下来了。
“关于旧约全书七十人译本曾有过一些传说，这个译本之所以如此命名，因为它是由七十位译者所译。据说这七十位译者各自译出了全书，而当人们对照这些译本时，却发现各个译本连最细微的地方也都完全一致，因为全体译者都受到了神灵的启示。然而以后的学者却指出旧约全书七十人译本是有严重缺点的。在基督教兴起以后，犹太人几乎不再使用它，他们重新阅读希伯来文的旧约。与此相反，早期的基督徒很少人通晓希伯来文，他们都根据这个七十人译本，或根据以它重译的拉丁文译本。三世纪时欧利根曾经不辞劳苦地译出一个较好的译本。在五世纪杰罗姆完成了拉丁语译圣经（Vulgate）以前，那些只通晓拉丁文的读者只好满足于几种有缺点的译本。杰罗姆的这个译本最初遭到很多批评，因为他在翻译这本书的时候曾得到一些犹太人的帮助。许多基督教徒认为犹太人故意窜改了先知的话，意在不让先知预告基督的诞生。然而圣杰罗姆的译本终于受到了一般人的承认，直到今天这个译本在天主教会中仍旧保持着他的威信。”
耶和华，起源于古希伯来众部落的一个部落神，那时候还叫亚威。然而犹太人被掠到巴比伦以后，便成了唯一的神了。可见一个民族它的国家灭亡了，它的文化便不能继续正常存在，它只能以异化的方式渐渐消灭或者重现。最初的犹太教诞生了耶和华以后，便开始一身崇拜和禁止偶像崇拜（基督教四特征，上帝选民，一身崇拜，禁止偶像，末日审判。）犹太民族被掳走，在后来的圣经旧约里被修饰成上帝的愤怒。这表达了他们强烈的民族自尊心，并没有改变他们是上帝选民的这一顽固想法。他们只能坚持更加严格的教义。他们回到耶路撒冷以后，对于旧约里的历史内容便大加编辑，搞出来很多先知，已经预言到了犹太民族的堕落，被掳走乃是上帝的报应。“旧约中有关历史的各篇，大部分是在被掳后编辑的，它们容易给人一种错误的印象。因为它们暗示为先知所反对的偶像崇拜是背离了先前谨严的风尚。然而在实际上却从来没有过这样谨严的风尚。先知在更大程度上是些革新家，这和我们以非历史的眼光读圣经时所了解的有所不同。”“以斯拉和尼希米死后，犹太人暂时不见于史乘了。犹太人的国家作为一个神权国家残存着，然而它的畛域却非常狭小——根据E．比万③所述，只有耶路撒冷四周十至十五英里的地方。”
“对于基督降生不久以前的犹太文学毫无所知的人，最容易把新约全书看作一个崭新的开端。但事实并不如此。先知的热情，为了赢得世人的听闻虽然不得不设法伪托古人，但是这种热情却绝对没有死灭。”
基督教，本来只是犹太教的一个分支。在圣保罗时代，他们还是犹太教。然而圣保罗希望接受外邦人，于是允许他们不接受犹太民族必经的割礼且不遵守摩西的戒律。这引起了巨大的争议。保罗本人似乎不希望基督教能够发展成世界性的大宗教，然而越来越多的外邦人希望能够容身于新的吸引人的宗教中，基督教便慢慢成型了。
默罕默德虽然不认为耶稣是神，但是认为耶稣是先知。然而他不肯承认先知会有这样的下场，于是坚持声称罗马人和犹太人钉死的是一个幻影。西方的“天启三教派”分别是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他们都自称有天经在手，他们都相信亚伯拉罕是他们的祖先，后出现的教派总是从新出现的教派中吸取了养分，承认前者的先知是存在的，然而前者是不完善的，前者则必然辩驳道，后者是歪曲了神的旨意的。由于基督徒认为是犹太人杀死了耶稣，所以他们一定程度上是反闪族的。后来希特勒便以此为借口大肆消灭犹太人。
灵魂不死。最早应该是古埃及人相信的。他们认为有朝一日，死去的法老会复活过来重新统治人间。而希腊的奥尔弗斯教派也有这种观点。他们认为有来生。至于怎样到达来生，只有神秘的教义，没有明晰的体系。古希腊很多哲人都相信这一点。苏格拉底将这点引申成为伦理学上的第一重要信条，柏拉图更把它与神学结合起来。起初犹太人不相信这种事情。然而与希腊人的接触慢慢改变了他们的初衷。犹太民族经历了太多苦难，上帝并没有帮助他们解脱，于是不得不安慰自己死后灵魂还有天堂这个好去处。他们成了灵魂不朽的宣传者——所以说中世纪的天主教神学是柏拉图式的。在东方，古印度人便已经认为灵魂是不断轮回的，人只不过是灵魂轮回的一个形态。但是到了佛教徒身上，灵魂轮回的过程都是无用的。
“圣安布洛斯、圣杰罗姆、圣奥古斯丁和教皇大格雷高里等四人被称为西方教会的博士。”
古希腊历史上的三十僭主和罗马帝国的三十暴君，并不相同。
德意志国王忏悔者亨利四世。因为不满教皇，被逐出教廷。国内叛乱。遂雪夜赴罗马。赤脚披悔罪麻衣三昼夜。教皇格里高列七世予以赦免。而后，亨利四世报复，反攻罗马城，为两西西里王国所败。
圣奥古斯丁，曾经信仰摩尼教，后改投基督教。他为早年的经历写过一本书，名为《忏悔录》。后世的卢梭和托尔斯泰都在模仿他。他是一个严峻，而极端聪明的神学家。“他特别细心地指出，科学上的错误不能成为信仰方面错误的标志；只有以权威自居，说成是得自神的灵感时，那才成为信仰方面错误的标志。这令人设想，如果奥古斯丁生在伽利略所处的时代，那末他又将作何感想。”摩尼教认为，罪恶起源于宇宙的实体，是一种本初的恶。然而奥古斯丁认为，罪恶乃是起于罪恶的意识。他在《忏悔录》的第十一卷中明确提出了时间是上帝在创世的时候同时创造的，发明了时间相对论。奥古斯丁写《上帝之城》的时间非常长，他的用意就是反击那些声称罗马因为不信朱庇特而堕落的异教徒。在《上帝之城》中，他一再论证，上帝的善在人间有一座居住的城市，那就是罗马。天上天下的上帝之城，其实是混为一体的。他高度赞扬柏拉图，而摒弃其他古希腊的唯物主义哲学家。
“犹太人对于过去和未来历史的理解方式，在任何时期都会强烈地投合一般被压迫者与不幸者。圣奥古斯丁把这种方式应用于基督教，马克思则将其应用于社会主义。为了从心理上来理解马克思，我们应该运用下列的辞典：
亚威＝辩证唯物主义

　　救世主＝马克思

　　选民＝无产阶级

　　教会＝共产党

　　耶稣再临＝革命

　　地狱＝对资本家的处罚

　　基督作王一千年＝共产主义联邦

　　左边的词汇意味着右边词汇的感情内容。正是这种夙为基督教或犹太教人士所熟悉的感情内容使得马克思的末世论有了信仰的价值。我们对于纳粹也可作一类似的辞典，但他们的概念比马克思的概念较多地接近于纯粹的旧约和较少地接近于基督教，他们的弥赛亚，与其说类似基督则不如说更多地类似马喀比族。”

公元五世纪。哲学荡然无存的一个世纪。由于匈奴人到达黑海北岸。汪达尔部落开始迁移。日耳曼蛮族从丛林里出发，攻击西边的罗马帝国。他们为东罗马帝国所败，于是来到西罗马帝国，甘当佣兵，然而心怀不轨。盎格鲁撒克逊人入侵不列颠，于是那座小岛改称英格兰。法兰克人入侵高卢，于是有了法兰西，史称墨洛温王朝。汪达尔人进入伊比利亚半岛，统治西班牙且进入非洲。几乎与此同时，匈奴族的首领阿提拉也来到欧洲。欧洲世界将他称作“上帝之鞭”。
查士丁尼大帝，在拜占庭即位。他的皇后是个马戏团出身的水性杨花的女子，在他死后推行偶像崇拜，与拜占庭的本土教会严重冲突。查士丁尼在位期间，频繁，疯狂地发动战争想要重夺西罗马帝国。然而他止步于意大利和非洲。他死后，帝国的版图陆续丧失给伦巴第人，又继续缩小，再也无所作为。伦巴第人与拜占庭王国的战争旷日持久，将近两百年。他对于历史的最大功绩，大概就是他确立的罗马法制度。此外，边奈狄克特和格雷高里分别建立了修道院制度和教皇威严的权威。
法兰西王国的宫相丕平，是墨洛温王朝的终结者。他开启了加洛林王朝，而他的儿子便是大名鼎鼎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统一了德意志和法兰西的查理曼。加洛林王朝以后，每一任法国国王，都以教皇国的庇护者自居。这就不难奇怪为什么教皇会给拿破仑加冕了。
默罕默德是个文盲，娶了个有钱的寡妇，到了快中年的时候突然声称自己误了道。于是在自己的亲属周围传道，让他们都成为自己的信徒。然而它在麦加呆不下去，就跑到了麦地那去。他在麦地那的阿拉伯部落中大受欢迎，组成了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在他去世以前，几乎但不是全部的阿拉伯部落都向他进贡了。他就重新打回麦加。他传播的教义并没有基督教那么精微，他只当自己是个先知（当然也当耶稣是个先知），不把自己打扮成神。他死了以后，他的教徒们无所适从，有些分裂的倾向。他的岳父被选为哈里发，政教合一的庇护者（但不是先知），开始用战利品诱惑阿拉伯国家的各个部落跟他出去抢劫。用这种方式伊斯兰教牢牢统一得像兄弟一样。《可兰经》或者《古兰经》上对于其他教徒还是比较宽容的。只要肯交税，那么久不会存在宗教迫害。他们最初只是为了一些临时的需要，最后便心安理得地在中东站住脚跟了。而中东的居民发现他们给伊斯兰教交税的负担更轻，便也弃暗投明了。阿拉伯帝国的顶峰是阿拔斯王朝，他的第五任哈里发便是《天方夜谭》的男主角。
教皇乌尔班二世，发动了第一次十字军东征，其后十字军东征还进行了多次。一开始是为了夺回被阿拉伯半岛的伊斯兰教徒占领的耶路撒冷。但是第三次十字军东征，狮心王理查和萨拉丁和解以后，往下的十字军只是不断地进行可耻的财富掠夺。十字军东征的宗教目的从未达成过，然而它消灭犹太人以夺取亚欧商业主导权的目的也完全达到了。第四次十字军东征本来还想老调重弹，然而拥有军费和船只的威尼斯人，不大愿意十字军去破坏和他们关系友好的耶路撒冷商路，反而打算接着拜占庭内乱的时候打击拜占庭。罗马教廷方面很苦恼，然而既有钱赚，又能迫使东正教势力屈服，确立一个拉丁裔的皇帝（像他们确立那个麻风病国王一样），于是便勉强答应了。这是意大利的商人对于他们的希腊竞争对手的一个阴谋。君士坦丁堡被攻破以后，逃难的王子获得了皇位。也给了十字军以大量的财富做回报——这却意味着拜占庭死亡的开始，即便这个过程持续了两百年。
21.十一十二世纪，地道的经院哲学诞生了。柏拉图开始逊于亚里士多德。哲学不在狭小的宗派主义内部，便不能被理解。而宗派名目繁多，所以经院哲学令人望而生畏。经院哲学的后期，只有弗朗西斯教团的托钵僧有些建树。托马斯阿奎那便是其中之一。西方的大哲学家的排位，大抵是柏拉图，苏格拉底，托马斯阿奎那，康德和黑格尔。托马斯阿奎那成为了天主教哲学的最高峰，是经院哲学的至高者。是他推起来亚里士多德代替柏拉图，柏拉图重回制高点用了很多年。“三位一体”这个概念，不是他发明的，在经院哲学发明伊始便不断出现。然而是他利用亚里士多德的体系来完整阐述的。到了最后，他发现，上帝的存在，只有博学之士才能试着去证明和理解，对于普通人，只要他们相信便足够了。罗素不喜欢他。“给预先下的结论去找论据，不是哲学，而是一种诡辩。因此，我觉得他是不配和古代或近代的第一流哲学家相提并论的。”
欧洲从黑暗走向光明，大概经过以下阶段。十一世纪反翻译运动的学艺复兴，接着是文艺复兴，接着是科学革命，在接着是政治革命，最后到达启蒙运动，进入现代。在文艺复兴和科学革命之间，还夹杂着地理大发现，这标志了全球近代化的初始。哲学的黑暗时代过去，到了文艺复兴晚期，才重新出现了大哲学家。
23.现在讲讲文艺复兴。它可以说起源于意大利的佛罗伦萨。在那里的美第奇家族资助艺术家进行古希腊式的人文主义人本主义的创作，被认为是文艺复兴的初始。意大利的文艺复兴摧毁了经院哲学在亚里士多德身上的沉迷，重新回归了柏拉图。应该说，意大利的政治局面过于复杂，以至于文艺复兴没有冒起多少浪花就下去了。然而全欧洲的文艺复兴正在酝酿，而且马上就要起大波澜。
马基雅维利，不是个纯粹的哲学家，应该说是个政治学家，是意大利文艺复兴前期唯一拿得出手的思想家。意大利险恶多变的政治斗争给了《君王论》深刻影响（简直就是古希腊城邦争霸的重演）。要靠权术才能打赢的游戏，这便是君王应该学习的东西。他否认善人的说教道德，认为有手腕的人是了不起的，甚至这才是真的好的东西。很多人都不喜欢马基雅维利的哲学，但是罗素认为，现代社会，比任何时候都更像马基雅维利设计的世界。

第三卷近代哲学

《乌托邦》的作者莫尔爵士，因为反对亨利八世的离婚案而失宠。
莎士比亚的笔下的恶棍，有许多都是意大利人。
十五世纪的宗教改革运动，代表人物是马丁路德和加尔文，前者在德意志首倡义举，后者在北欧大放异彩。他们尽力削弱教会的权力。马丁路德自己就与修女结婚。实际上天主教会早期的修士是可以有婚姻的，后来渐渐禁欲成了独身的教会。加尔文先是在法国宣扬教义，引起这个天主教大本营的轩然大波。然后跑到瑞士的日内瓦，继续讲道。
哥白尼，开普勒，伽利略可算是科学革命的先驱。牛顿可算科学革命的顶峰人物。其中哥白尼最早。哥白尼刚出现的时候，似乎把人类从宇宙中心的宝座上驱逐下去，然而牛顿的脑袋出现以后，人类自以为是的感觉又回来了。
弗朗西斯培根，他提出了知识主义的想法。读书使人明智激励了后来全世界的知识分子。他发明了近代的知识归纳法。
霍布斯，实际上他是经验主义的重要人物，然而却因为《利维坦》而广为人知。他要求国家力量强大，足以解决任何从民众中诞生的问题。
笛卡尔，近代哲学的创始人。从他身上，终于出现了不依靠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的独立思考。他为了反驳怀疑论，提出了“我思故我在”，证明至少那个“我”是不能抹去的。然而这是一个孤悬的自我。除了理性以外，任何东西都不能接近他，让他相信世界的真相。他是唯理主义的代表。也是个标准的决定论者。
斯宾诺莎。伟大的第一流的哲学家中品德最高贵的人。他出身犹太人，但是反对传统犹太教，于是遭受了犹太人的驱逐。他一直在试图寻找一个神明，然而基督徒总说他是无神论的。莱布尼茨明显受他影响，但是他怯于承认。
莱布尼茨，在数学上上的成就可说和牛顿不分高下，在物理学上牛顿遥遥领先，然而哲学史莱布尼茨可以跻身古今第一流的行列。斯宾诺莎愿意寻找最高贵的善良，而且宽容看待这个世界。莱布尼茨只挑那些能够带来功名利禄的东西发表。他本人终身独身，但是风度庸俗。总而言之，不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自由主义最早是英国与荷兰诞生的。英国哲学家首开先河。“从洛克时代以来到现代，在欧洲一向有两大类哲学，一类的学说与方法都是从洛克得来的，另一类先来自笛卡尔，后来自康德。”即，经验主义和理性主义。
贝克莱，他否定物质存在，不被感知，实际上便不存在。休谟把经验主义发挥到极限，经验主义到此便进入死胡同。休谟著有《人性论》，也是千古名篇。
卢梭，浪漫主义的领军人物，很像陈独秀。他晚年有些疯狂的症状，写了本《忏悔录》。从他身上，哲学过度到现代。
康德，德国唯心论的奠基人物。他纯粹理性批判，纯粹批判实践。他提出了道德的形而上学基础。他声称“灿烂星空在我头顶，道德律令在我心中”。是德国对人类影响最大的一位哲学家之一。另一位就是德国古典哲学的王者黑格尔。《纯粹理性批判》给黑格尔以极大的影响。十九世纪末，英美的第一流哲学家都是黑格尔的信徒，也许直到今天还遍地都是，比如马克思年轻的时候就信奉黑格尔。
叔本华，悲观主义者的代表。在他看来人生就是一场悲剧。他在柏林大学当无俸讲师，把自己的课安排得和黑格尔同时，结果自己抢不过黑格尔。他是唯意志论的创始人。尼采是他的后继者，把唯意志论发挥得登峰造极，以至于后来影响了希特勒。
马克思，罗素不喜欢他。他认为马克思从黑格尔那里继承来的东西都是错误的。因为他根本就认为黑格尔全盘错误。然而他承认，马克思是大体系哲学的最后一人。实际上马克思确实是玄想派哲学家的最后一人，试图解释人类遇到的一切问题的最后一人。
柏格森，二十世纪上半夜最重要的非理性主义哲学家。
约翰杜威，胡适的老师，实用主义大师。在胡适活着的时代，他是美国首屈一指的哲学家。

杂感

1.人力有时而穷，想一次做到最好，往往适得其反。而如果不严肃对待，虽然也会有成果，却不能做到最好，这就是一种矛盾。所以一个人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他的言论可能不同，甚至自相矛盾。这其中很难讲清楚，何为对错。
2.欧洲的衰落，从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直至今天，一直在进行。世界上最新的，最彻底的邪恶，都是他们自诩最完美的现代制度中诞生出来的。
3.大历史的创造者，古往今来皆有。他们都坚信历史是有理性规律的。马克思本来是这一想法的最后一人。如果不是后来出现了汤因比的话。
4.早年的时候中国的经济非常发达。1820年的时候超过世界经济总量三成，是英国产值的七倍。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现实意义，起码对于今天的现实而言。
5.早年马戛尔尼来中国朝见乾隆，那时候英国国王是乔治。他很吃惊中国观念的落后。但是有一点他没有搞清楚，当时的中国确实非常繁荣，不需要额外与英国人通商。
6.宏观经济学与微观经济学的区别。宏观经济学讲求货币与商品流通的基本关系，而微观经济学涉及物价指数和商业周期。黄仁宇用这个说法来比喻中国大历史需要一个宏观视野。
7.中国文化的起源。早年都认为中国文化乃西来的产物，有的人认为来自地中海，也有人认为来自中亚。现在出现的证据，已经表明中国文化来自地中海这一说法根本不靠谱（不管是陶器上的文饰几何图案还是青铜器的铸造工艺）。然而中国人在马拉战车和冶铁术这两项关键性技术的上，依然体现出了与地理距离相一致的落差。譬如我们的冶铁术比印度要晚上一两百年，这似乎可以作为我们的冶铁术是西方引进的一个证据。此外，中国发现马拉战车的时间，与世界各地第一次蛮族入侵的时间基本吻合，这似乎也能说明外来文明的痕迹——在中国的古典传说里，黄帝乃是从西方入侵的。在黄帝的神话里第一次出现了战车。再配合二十世纪“古史辨”运动对于层累历史的认识，一切证据似乎都表明黄帝是个蛮族入侵者。至少，一切人类都是从非洲走出的，这一点已经不必怀疑了。

东风破关于中国与苏联

1955年2月25日，赫鲁晓夫做了关于个人崇拜的危害的报告。台下的听众，各个毛骨悚然。毛泽东对斯大林的不满，由来已久，只不过他死以前一直不敢说出口。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本来只对苏共代表团公开。后来派人去简要地对中国代表团的团长朱德汇报。朱德回来跟老毛一说，老毛一夜失眠，第二天开始跟别人说起藏在内心里的话。以后的日子，他开始通过批评斯大林来开始与苏共分道扬镳。

“解冻”是从一本书（《解冻》）开始的，后来诞生了电影《一个人的遭遇》、《雁南飞》，于是人人都反对个人崇拜起来了。他们开始描述斯大林时代的黑暗。

斯大林死于脑溢血。其他领导人都不愿意斯大林醒来。赫鲁晓夫借着打斯大林，打掉了他其他的政敌，比如臭名昭著的贝利亚。

后来，人民日报发表了两篇社论支持赫鲁晓夫的报告。毛泽东第一次公开表示，斯大林应该是三七开。后来他自己也三七开。那一年中国的报告也不敢崇拜毛泽东。

后来波兰排除了共产党的官员。赫鲁晓夫文武兼施，反而激起波兰人民更加强烈的愤怒。于是他求助于毛泽东。中国反对赫鲁晓夫干涉。后来匈牙利发生了冲突，苏联出兵，杀人无数。

赫鲁晓夫刚上台的时候，维网不稳。毛泽东反过来帮了不少忙。结果国际上反而出现不少支持中国成为国际共运领导的呼声。时称“两个太阳”。赫鲁晓夫送了毛泽东一吨重的金国徽。

赫鲁晓夫声称，十五年超越美国。结果毛泽东受了刺激，也提出十五年超过英国，二十年赶上美国的目标。结果完成不了指标，土法上马，拼命炼钢。浮夸风本来是苏联搞出来的，结果中国居然也无师自通了。到最后自然灾害，凡是敢乱说的人，一律以攻击三面红旗处置。

中国的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被赫鲁晓夫反对。老毛怒不可遏，在庐山上先是收拾彭德怀，接下来就是批判赫鲁晓夫。

朗久事件。拉萨叛乱引起。中共判断，英美支持西藏叛乱的指挥部在印度。五个月后，中印边境开火。

阿尔巴尼亚的领导人霍查，因为反对赫鲁晓夫反对斯大林，与他决裂。赫鲁晓夫对阿尔巴尼亚领导人说，你们不必种粮食，苏联一年老鼠吃掉的粮食都够你们吃的。毛泽东一直支持对阿尔巴尼亚，说阿尔巴尼亚是欧洲的社会主义明灯。这盏明灯点到1978年，因为阿尔巴尼亚对中美对话不满，于是中国对阿尔巴尼亚支援停止。

1963年，美英苏三国签订了《三国条约》，禁止地上，天空和海中核试验，只允许地下核试验。完全是为了遏制新兴的核国家。氢弹的出现，达到了核武器的物理极限。苏联试验过五千万吨当量的氢弹，几乎可以把地壳炸穿。此时中国和法国正在争夺核俱乐部的第四把交椅。毛泽东几乎对《三国条约》绝望，当时的心情是“列强妥协，牺牲中国”。于是中国方面提出，全球领导人开会，销毁全部核武器。中国后来还在国内专门搞了一系列论战文章，简称《九评》，在电台中播出。为此，全国各地的播音员的工资都提升了。钓鱼台有个写作班子，代号，八号楼。两报一刊，《人民日报》，《解放军日报》，《求是》（《红旗》），他们的“编辑部”，实际上就是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九评的“防止资本主义复辟的十五条”，出现了文化大革命理论基础的雏形。

1954年，中国在广西发现了铀矿。美国曼哈顿计划，一年用电两百亿度电(百分之十)。苏联达到五百亿度电以后，拿出一百亿度来搞核武器。中国在1950年只能发电四十五亿度。苏联本来不想给中国核武器。但是毛泽东支持赫鲁晓夫清洗政治局高层。于是赫鲁晓夫投桃报李，答应给中国一整套原子能体系。本来还打算给中国一颗原子弹样品，后来因为三国条约的关系，没有给中国样品，而且撤走了几乎所有核专家。

1964年，中国的原子弹研制成功，赫鲁晓夫在同一天下台。震撼世界。毛泽东为此派了周恩来团长，贺龙副团长去参加十月革命47周年庆典。当时的苏联国防部长先是对贺龙说，我们的元帅服是斯大林胡搞的，你们的元帅服是毛泽东胡搞的。贺龙没理他。他又向周恩来说，中苏关系都是毛泽东和赫鲁晓夫搞坏的。我们已经把赫鲁晓夫搞掉了，你们什么时候把毛泽东搞掉？周恩来于是向勃列日涅夫提出抗议。第二天，西方报纸透露，中苏达成协议，毛泽东下台，周恩来主政。

保守，是勃列日涅夫的执政理念。他执政了18年。赫鲁晓夫和中国闹僵以后，勃列日涅夫不肯否定苏共二十大，二十一大，于是和中国继续闹僵。赫鲁晓夫说“共产主义就是土豆烧牛肉”，这点在他执政期间根本没有做到。

蔡东番

秦国的祖先有个恶来，助纣为虐，一起杀掉了。后来一直在西戎养马。直到平王东迁的时候，救驾有功，才封了一个伯爵。而后兼并西戎十几个国家，才成一霸。秦孝公用商鞅，国力遂崛起。而惠文王僭号，从此秦开始走国际霸权路线。孝文王的儿子就是异人。孝文王只当了三日皇帝，异人便当了庄襄王（三年换了两次皇帝）。异人本来不叫子楚，但是为了讨好楚国来的华阳夫人，让自己作为嫡嗣。庄襄王三十六岁的时候就死了。于是吕不韦把持政权。后来自己精力不济，没办法，只好拿嫪毐代替，最后酿成秦国内乱。后秦始皇听到嫪毐密谋要毒死自己篡位，便先下手为强。夷了嫪毐三族，父母妻族。汉武帝雄猜，秦始皇刻薄少恩，不相上下。秦始皇扫平六国，便自加皇帝号，而且取消了谥法。他采用邹衍的学说，认为周为火德，秦为水德，崇尚数字六。紧接着便是取消分封，设置郡县。又设置乡官，比如三老，十里一亭，设有亭长。又迁豪门大族入咸阳。听说有十二个巨人的祥瑞出现，他便收了天下的兵器，铸造了十二个铜人。他又收天下宫室的图形，在渭水畔筑造咸阳宫。又在渭水南造极庙。始皇帝走遍天下，路过泰山。想学古时候三皇五帝，封（泰山）禅（梁父），告天地以成功。于是找来老儒生七十人，说不出个所以然。巡守乃是古制，封禅却是《管子》里才有的东西。可能是后人编造出来蒙皇帝的。
张良年轻的时候便想着替韩国报仇，但是一直找不到人。有一天他路过山东，遇到一个豪杰沧海君。两人一拍即合。他们找了一个大力士，在博浪沙扔出了一个飞锤，结果误中副车。后张良逃亡，在一座桥边遇到黄石公，传他太公兵法。当然，这是传说。
始皇帝求仙不成，便号召天下方士献策。其中便有一个卢生。献上一些胡言乱语，其中有“亡秦者胡也”。始皇帝留心，便让蒙恬北逐匈奴，取河套地（河南地），筑长城。后来南北征服完毕，政府宴会上，淳于越说应该恢复分封。李斯趁机挑拨。秦始皇大怒，烧了别国的史书，和非技术类的图书，想堵住是古非今的嘴巴。于是秦始皇更高兴了，建了阿房宫。卢生见到始皇帝暴虐如此，便溜了。始皇帝见了炼丹不成的残局，就把咸阳周围的知识分子聚集起来，一起埋了。天上掉下来一颗陨石，上面刻着“始皇帝死而地分”，秦始皇很生气，便把石头周围的人都杀了。秦始皇最后只活了三十七岁。

《蒋介石评传》

蒋介石其人，年幼无赖，家庭也颇多变故。其母改嫁，也不甚贤良。早年是冲着留洋的热潮出去，想博个出身而已，并非热衷于革命事业。先在中国受训，然后去往日本一普通军校，并非士官学校毕业（日后千方百计要往这所名校靠拢），在日期间主要干的活为养马，学习未成变回国加入革命了。他先是在陈其美手下当小卒子，在陈其美控制沪上的时候曾经暗杀过革命元老陶成章。而后陈其美死，他直接与孙中山接头。孙中山多年漂泊，苦于手下无兵，遂希望组建军事力量。先与军阀陈炯明合作，然而两人志趣不同，分裂，遂有黄埔军校。蒋介石在孙中山落魄之时并不在其身边，而是忙于在上海炒股票，而孙中山的筹备工作大体完成的时候，才姗姗来迟。又因为意外当上了黄埔的校长（这个职位看起来好，但是当时国民党的中央委员，竟没有他，可见其地位如何），因此与廖仲恺结怨。当时国民党真正的大佬为汪精卫与胡汉民廖仲恺等人。竟让蒋介石一一挑拨，最终窜上最高位，真是稀奇。蒋介石当军人的时候，一直被许崇智压着，后来接着汪精卫大哥的帮忙，居然更上一层楼。借着东征一事，他终于进入中央（之前地位，尚在毛泽东之下）。又借着中山舰事件，居然一跃而成为权力中心。蒋介石在党内呼声甚高的时候，因为中山舰矫诏事件诬蔑汪精卫要绑架他倒海参崴，真是卑鄙。更可笑的是，中山舰事件后，共产党因为俄共看好蒋介石统一全国拥护蒋介石而放弃了汪精卫。汪精卫不得不黯然离去，此时蒋介石在军中也只能勉强当上第三号人物，上有军事部长和负责与苏联人联络的高官压着，不过也做到了革命军总司令矣。可笑的是，他不懂军事却要指挥北伐。李宗仁唐生智一师节节胜利，进入武汉，而蒋介石寸功皆无，手下的诸侯也不听指挥，只好自己去打江西，被孙传芳的部队打得人仰马翻。